【戰史介紹】大人物施捨的自由不可靠 —史特拉斯堡贏得自由的關鍵之戰

Aquila Formosa
May 27, 20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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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/Author: 曹臻/Jane Tsao

我們透過歷史課本認識中世紀自由市,總是以為城市的自由來得理所當然,好像只要發展經濟,把自治變成既定事實,原本的領主就必須買帳,卻忽略的每座城市在爭取的自由時,往往會必須面臨龐大的風險,不僅必須以鮮血為代價,稍有不慎,就可能全盤皆輸。

1262年3月8日,一位名叫萊博德.立本澤勒(Reimbold Liebenzeller)的騎士,在寒冷的清晨帶著街坊鄉親組成的突襲隊,趁著天色剛亮,偷襲摧毀了史特拉斯堡(Strasbourg)城外一座監視著城牆動向的教堂鐘塔,然後趁敵軍準備集結之際,讓信使趕回城內求援,等待之際,他們爬上城外浩斯柏格(Hausbergen)原野中的山丘,俯視集結而來的敵軍。面對300名騎士、5000名步兵的陣容,他們只有背水一戰,因為在場的每位戰士都清楚,在遭受長達2年的圍困後,留給史特拉斯堡的時間,已經不多了。

15世紀末的史特拉斯堡。

帶領大軍圍困史特拉斯堡的不是別人,正是史特拉斯堡的合法統治者,華特.馮.格羅德塞克主教(Walter von Geroldseck, Bischof von Straßburg),長久以來,隸屬於神聖羅馬帝國的史特拉斯堡,一直都由教廷指派的主教統治,此處位置便利、貿易發達,在歷任主教的默許、妥協下,時至13世紀,史特拉斯堡已擁有完整的經濟、司法自治權,但這位新上任的主教並不滿買帳,在1260年被任命為主教後,立即就採取行動,試圖收回過去歷任主教赴予市議會的權利。

主教的手段很直接,他先發表了一份指責史特拉斯堡市民施行惡政、自私自利的公開信,命令市議會把權力歸還給教會,且在市議會不予理會他的要求後,果斷向其他主教落來軍隊封鎖了整座城,還威脅要把整座城的居民都開除教籍,逼迫市民就範(註1);主教以為,面對大軍來襲和破門的威脅,市議會馬上就會俯首稱臣,卻沒想到鄉親們不但抵死不從,還立刻拉攏周遭城鎮與貴族形成同盟,雙方陷入長期抗戰,直到2年後萊博德.立本澤勒帶人搗毀鐘塔,打破對峙的僵局為止。

此刻,面對來勢洶洶的主教大軍,史特拉斯堡等待著300名十字弓手的支援,為了拉開與主教騎兵的距離,萊博德.立本澤勒在與援軍會合後,立即指揮部隊後退至附近的村莊,求勝心切的主教看見民兵後撤,誤以為史特拉斯堡市民想要逃回城牆內,便讓騎士丟下步兵向前追擊,卻沒想到在騎士抵達前,後撤的民兵已經完成列陣準備迎敵,失去陣型與步兵作後盾的騎士,就這樣迎面對上了民兵的主力。

萊博德.立本澤勒青銅像,落成於2018年,由斯特拉斯堡基金會出資樹立。浩斯柏格之役發生時,立本澤勒時年37歲,因此銅像把他塑造成一位富有學者氣質的戰士,倚靠著決定戰役勝負的十字弓,儘管作為指揮民兵作戰的騎士,立本澤勒應該不需要親自使用十字弓。

戰鬥一開始,主教的騎兵就落於下風,萊博德.立本澤勒帶著鄉親們用長槍、丹麥斧攻擊騎兵的馬匹,同時讓部署在兩側的十字弓兵向後放箭阻止步兵靠近,在箭矢的威脅下,步兵很快就放棄上前支援被困的騎士,很快主教的騎兵就被敗下陣來,60名騎士陣亡(其中包括主教的弟弟),72人被俘,主教本人也戰鬥中失去兩匹座騎,直到換了第三匹馬才成功脫困,沒有紀錄表示這場戰鬥對主教本人造成什麼樣的傷害,但不到一年後,華特.馮.格羅德塞克主教就在外地去世,而他對史特拉斯堡的統治權主張,自然也不了了之。

19世紀畫家埃米爾.斯懷哲(Émile Schweitzer) 繪製浩斯柏格戰爭的想像圖,完成於1870年。

華特.馮.格羅德塞克主教去世後,他的堂弟亨利.馮.格羅德塞克(Henry von Geroldseck)繼任成為新的史特拉斯堡主教,並且很快就在1263年4月21日承認市議會的自治權,且為防止未來的主教以破門威脅城市的自治權,市議會還剝奪了主教對史特拉斯堡聖母院的控制權,改由座堂聖職團 (Cathedral chapter註2)負責管理大教堂事務,至此史特拉斯堡正式成為神聖羅馬市國自由市,維持獨立自主直到1806年神聖羅馬市國被拿破崙解散為止。

銅像前的紀錄著萊博格.立本澤勒在迎敵前,對民兵說的最後一席話:今天,為我們城市的榮譽,勇敢無畏地戰鬥,讓我們以及我們的孩子和後代的自由永遠存在。
萊博德.立本澤勒銅像底座的銘文:
騎士立本澤勒
浩斯柏格之役的勝利者
史特拉斯堡自由共和國之父
1262

備註

註1:紀錄顯示特里爾(Trier)主教至少派兵1500人。
註2:​​座堂聖職團是天主教體系中,為主教提供建議,且在主教缺席時代理教區事務的組織,可以把它理解為教區的管理委員會。
註3:13世紀時史特拉斯堡人口約1萬人,民兵的數量沒有明確紀錄,但扣除女性、老人、未成年人等,在極限動員的情況下,兵力最多不會超過總人口20%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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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quila Formosa是一個歷史歐洲武術(Historical European Martial Arts,簡稱HEMA)的練習與研究團體。目前主要研究項目為中世紀晚期的歐洲武術,以日耳曼系統為主,同時會旁及部分Fiore系統,同時也會練習19世紀的英式軍刀。